春来江一路南去,直通南海,携带的泥沙在南海边形成大大小小,形状各异的岛屿, 只是这些岛屿常年被浓厚的云雾缭绕,寻常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色。
但是每年的一些特殊时节,儒家的许多名士都会前往岛上。那些凡人见了猜测岛上住着圣人,便称这些岛屿为“圣地”。渐渐地,这“圣地”之名也便广为人知了。
此时,在这些岛屿中间,面积最大的一座岛上,正有一位白发老者,他背朝自在大陆,面向大海。双手放于背后,黑色的儒袍随着海风飘扬着,宛如“谪仙”。
“老师。”不知何时,岛上出现了一位中年人,他伏身恭敬地对眼前的老者行了个拜礼。
老者转过身,枯槁的脸上云纹纵横,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。他点点头,然后示意中年人坐下。
中年人等眼前老者落座后,他才拘谨的跪坐于垫椅之上,道:“老师,孟家人从那里带出一个小家伙,是个好苗子,不过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。此外,荀家也去了好多人,荀家大小姐和圣瞳也去了。”
“不是也罢,我本来便要去一趟的。”老者道摇摇头,又道:“荀家?任他们去吧!长生镇是个福地,又何尝不是个灾地?看似是砧板上鱼,但这条鱼又不是一次咬死人了。三宝二器一天下,若真是常人可得,便也不配为宝了。”
中年人道:“老师说的极是。不过老师若是要去玉门,学生愿随先生一起!”
老者没有再在这些话题上继续聊下去,他突然一笑:“由儿,你说为师一把屎一把尿的你拉扯大,为师容易吗我?”
被称为由儿的中年人心中咯扥一跳,面色带苦,问:“老师这是有什么事儿要徒儿代劳的?”
老者用木箸夹了几片桃花,又倒了杯细茶推了过去:“先吃完喝完再谈。”
中年人有些不明所以,不过还是乖乖的将桃花吃完,细茶饮尽,然后抬头望向老者,等待下一步指示。
老者抬起桌上的黑色瓷器,又将茶碗倒满,说:“干……喝了他。”
中年人又将茶碗里的东西饮尽。
“如何?”老者问。
中年人的脸有些红,道:“有点儿辣,有点儿热,还不错。老师你给我喝的啥?”
老者将瓷器推过去:“喝完我就告诉你。”
中年人噢了一声,也忘了儒家礼节,抬头将瓷器里的东西喝完。他觉得喉咙有些热,脑子也有点儿晕,轻喃道:怎么有两个老师呢?
“封喉好喝吗?”老者满意口点点头,笑问。
中年人一听封喉两字,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,封喉是玉门城产的一种烈酒,号称:“一杯可封喉。”
但这都不是关键,关键是天下儒家禁饮酒,这是几百年前便传下来的规矩。
中年人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不过封喉酒的后劲来的太快太猛,他仰头便倒了下去,很快便发出雷鸣之声。
不知何时,雷鸣声渐去,中年人却说起了梦话:“老师……你怎么不找个,嗝,找个师娘呢?是人家不愿意跟……跟你?还是,是你太虚呢?”
正在神情洋溢品着茶水的老者,一口水没噎下去被他全喷了出来,他干咳了许久,额上满是黑点,他有些后悔,又想一巴掌将眼前自己的“得意”门徒拍死!
最后干脆扭头出岛转悠去了,所谓眼不见为静吗!
……
镇上的人也不喜饮酒,不过不喜饮饮酒不代表不饮酒,只是偶尔会斟上一杯。因此镇上沽酒的酒家只有一处,也是由药铺掌柜经营着。
马博玉受其师傅杨长波的命令去买点儿酒,他很欣然的去了。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长生镇小一辈的人不多,除了和锦衣巷的少爷们走的近的几个,剩下的便和明畅他们比较亲近了。
药铺掌柜的女儿小时候便和他们比较亲近,不过后来受到长辈们的干预,那个小女孩儿和他们也就渐渐疏远了。
马博玉突然想起来那个身体娇弱,喜欢微笑的女孩儿了,便要去看看。
但是他并没有看到,药铺门紧闭,门旁还挂着白绫。
是隔壁卖肉的告诉他药铺掌柜的女儿前几天死了。
从文庙回来后他便被杨长波锁在屋里修炼,镇上的事儿他就不怎么关注了。在听到药铺掌柜女儿死亡的消息时,他心揪了下,很痛。
马博玉想去问她父亲她怎么死的,但又觉得不合适。
他站在街上,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。脑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,嗡嗡地响个不停,好像在催促。
他去了河边,在那里钓过鱼。他去了油菜里,油菜花没了,只剩下油菜茬,有些扎脚,在这里,他摘了一束花戴在耳畔道:“小蝶,你真漂亮。”然后两人的脸蛋都红扑扑的。
……
到了晚上的时候马博玉才回来,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去了那里,又干了什么。
饭也没吃,他便爬上了房顶。
虽然都快夏天了,但他觉得晚上的风还是那么冷。
这时,一道削瘦的老者出现在他身边,递了一个葫芦过去。
马博玉接过葫芦,看了眼杨长波,然后扭开葫塞,灌了好大一口。
天下酒类许多,其中最有名的,要数玉门封喉,烁阳桂红,帘州卷珠,江城翠娘。
这四大名酒各有特色,封喉最烈,桂红最香,卷珠最久,翠娘倒没什么特点,就是能催眠。
管你是不是修士,喝上一大碗,全得趴下。
杨长波这葫芦里灌得便是翠娘。
马博玉灌了一大口,觉得挺不错,又灌了一口……
他将一葫芦翠娘灌完了都没有倒下,反而那种飘在云端的感觉令他舍不得松开,嗝了一声,又拿着葫芦灌了口,却发现没有了,扭头问:“老羊,还有没有了?”
杨长波骂了声逆徒,又叹了声“好酒量”。刚说完,便听到咚的一声。
一个身体呈“大”字形趴在地上。
翠娘销魂,又称“忘情酒”,最受那些受伤的痴男怨女的欢迎。
杨长波不和从何处又掏出一个酒葫芦,自顾自地喝了起来。
月光洒下,两道身影,一个趴在地上,一个趴在屋梁上,鼾声如雷。